第62章 危机感
从电器行买了台全波段收音机，俊彦现场调试了一下，短波信号尚可。他返回到之前呆过的杂货铺后面的高坡上，见电话亭里的罗老板已经走出电话亭瞄向自己这一方点了下头，他便打开收音机细细搜索波段，当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中音的标准京腔播报自己交给罗老板的那则“商业资讯”后，对远远望着自己的罗老板做了个“OK”的手势。
他原地耐心等待了十分钟，待听到收音机里再度传出期待中的女中音后，他关了收音机走下高坡，一边向罗老板那方慢慢走去，一边警觉地扫描了一眼四周，确定并无人注意这方后，与罗老板会合在了一起，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根小黄鱼交给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罗老板顺便夸了他一句，效率蛮高的嘛。
罗老板将金条贴身藏好后满意地冲他点了下头征求他的意见道：“只要您满意就好。那咱们各奔东西？”
岂知就在他抬脚欲走之际，却被俊彦一声“不急”叫住，他回他一个“还有事”的目光。却见俊彦的手再次向公文包内探去。他警觉地退后一步，以防他搞一出卸磨杀驴的伎俩，孰料俊彦从包内回收的手掌心里竟惊现两根大黄鱼。
不明所以的罗老板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俊彦迅疾靠近他将金条塞进他手里，神色严峻道：“你那个电台不能用了，马上打电话回去，让你的人立刻撤离。这两根条子买你的那些设备应该够了。”
罗老板抗拒地往回推着金条说：“这个不行，我只是代理人，这事必须征得老板的同意。”
“别搞得跟打架似的，小心人看见。”俊彦强行将金条塞进他的裤兜。“日本人或许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不想你和你手下的人被逮住的话。”
“屋里就我内人。”
“声音听上去挺年轻的，普通话比你说的标准多了。”俊彦开着玩笑以舒缓罗老板略显紧张的情绪。
“谢谢。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刚才我拨了条上的那个电话，是空号。”
“我知道。以后尽量不要来这个地方。走吧。”俊彦将手里才买的收音机送到他手上。
深深地望了俊彦一眼的罗老板转身欲去之际，突然停了下来说：“先生，您这副眼镜是平光的，和平路那边有个小市场有卖的，看似近视实则平光。”
俊彦点了下头后又朝电话亭那边扬了下头。
罗老板飞跑着去了。俊彦直至看到他打完电话离开，才放心地叫了辆黄包车走了。
整个下午直至下班，俊彦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消息虽然送出去了，但不敢保证他所期望中人也即接收到它的人是否意识到其中的奥秘，这是至关重要的。俊彦只能在心里祈祷，望不负所望。
下班后，俊彦开车去特务机关大楼接优子。这两天她和电讯课的另一名同事被叫去机要课帮忙，给了俊彦一种这里面有问题的揣度，因为恰恰这段时间叶子在外出差，这种节点的巧合不得不令他生疑，而这样的情况，优子说，以前从未有过。
在外面吃过饭回到家里，俊彦因为心有所系，担心被优子看出来，便找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看着。从浴室里洗了澡出来的优子走到他身边说洗澡水已替他放好了，他说等会儿。优子看了看他手里拿着的书的书名，是一本有关心理学的书，她遂说，以前从未见你看这方面的书，你不是一向自诩心理超强的吗？
未料俊彦竟有感而发道：“是人都有脆弱的时候，再强大的心也会受伤。”
“你也会吗？”浑身散发着香味的优子往他怀里一靠。
俊彦合上书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还在机要课帮忙吗？”
优子说：“其实也没啥可忙的，把一些翻乱了的文档归归类而已。”
“叶子出差还没回吗？”
优子的身体僵了僵：“你要撵我走啊？”
“美人在怀，你说呢。”
优子得意地咯咯笑了说：“我就说嘛。不过我听稚子说了，她好像回了本土，早上有份她给冢本课长的电报，是从本土发来的。”稚子是她电讯课里的同事。
俊彦心里一紧，一种猜测经证实后的心悸蓦然滋生，但嘴里却说：“她这是公私兼顾啊。几时我也让冢本君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
优子扭了扭身体撒娇道：“我不嘛，就只想守着你。”
俊彦吻了她一下开玩笑道：“是想守着我呢还是想着这些事儿？”
优子扳下他的脑袋给了他一个吻：“你就不想吗？”
“我还没洗澡呢。”
“等会儿我陪你再洗一个。”
心里装着事的俊彦草草应付了事，脑海里却装着另一个女人。
也因此，优子在****后说了句令他胆颤心惊的话。
“亲爱的，你今晚好像不在状态啊！”
都说女人是敏感动物，确是真理。一具机械运动着和用心耕耘着的身体在本质上虽只存在着略微的差距，但感觉上却有着天差之别，尤其女人。
心虚的俊彦说了一句“我并不觉得呀”搪塞过去。
望着身边沉入酣睡中的优子的面孔，叶子的影像再一次浮上了俊彦的脑海。她的突然“出差”和优子去机要课“帮忙”，如果之前只是仅仅引起他的某种警觉，在获知她去了本土后的实际状况后，这种警觉已然演变为某种事实般的存在——冢本在暗中调查自己，调查的触角既然伸到了本土，那便与自己三年前的逾假三天未归有着莫大的关系！
俊彦再次梳理了自己三年前那次逾假未归的整个过程，确定不存在事实上的漏洞，叶子也一定能在本土机场查出自己的登机记录，固然自己能编出一套说辞蒙混过去，但会否因此衍生出攸关自己身世的某个变故，他心里委实没有底，一切全凭叶子调查的深度，至少目前自己只能处于被动状态。
霎时，一种危机将至的不祥预感将他深深笼罩。
